颇费周折的行前准备

 

10月5日,墨脱徒步第三天。

 

这是行程中最艰苦的一天,我们将要徒步30公里,从海拔2127米的汗密,经过老虎嘴,解放大桥,走到海拔659米的背崩。累计爬升1226米,下降2244米。头天晚上,下了一夜的暴雨,泥石流路段会更多,瀑布的水流也会更大更湍急。更让大家心心念念且闻之色变的,是要全程穿越蚂蝗林!

 

出发前在曾眼镜旅店前的合影

 

10月,通常是墨脱的旱季,雨水不多。今年例外,淅淅沥沥的雨已经连续下了数月,无一日不止。我甚至怀疑,这雨是不是我带来的。今年我参加的三次长线,每次都是雨天。我没参加的雨崩徒步,天天都是晴空万里。

 

晴天穿越,蚂蝗会少很多,干燥的路也好走不少。走户外的都知道,同样的路,遇到下雨,难度和强度的增加何止一倍。更何况雨天蚂蝗成群,繁殖能力极强的这个物种,会无处不在。

 

头天晚上,曾眼镜给我们反复讲了防止蚂蝗的方法,举出很多鲜活的例子,说明这些方法的重要性。他说起一个姑娘,为了让自己能及时、清楚地看见蚂蝗是不是爬到身上,一路穿着短袖短裤,将脖子、胳膊、大腿小腿等凡是可以露出的肉体,毫无保留展现在蚂蝗面前。结果如她所愿,黑色的蚂蝗爬到身上,很容易发现,等她走出蚂蝗林,身上已是鲜红一片。她为墨脱的生态环境保护,贡献出自己宝贵的鲜血。

 

各种防蚂蝗的手段都用上了

 

我按照曾眼镜教的方法,将小腿全部抹上了盐,穿上两层厚袜子,在两层袜子之间,再撒上一层厚厚的盐,又将速干裤扎进袜子里。用魔术头巾紧紧箍住脑袋,戴上冲锋衣帽子。手套里也撒上盐,再将速干衣的袖子扎进手套里。外面的裤子本就是防雨裤,黑色面料除了很难发现蚂蝗,但它们想钻进去绝非易事。登山杖和登山鞋的表面上,照样撒一层盐,但很快发现这是无用功,雨水一淋,这些盐就全部化了。如此这般,算是把自己全部武装起来,除了一张脸,其他都被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如同一具活着的木乃伊。

 

行前的重要准备工作—格桑、华姐、幸子分别在给袜子灌盐,那双大长腿是SUNNY。

 

越是路途艰难,团队的整体协调就越重要。出发前,领队LK对队伍进行排序。中等体力的Sunny、华姐,赵兄一家三口,跟着格桑走在最前面,以他们的速度为标准,带动位于队伍中间的弱驴,也压住走在最后面的云哥、梁姐和三剑客这类强驴,最后是LK收队。我是团队中的重点帮扶对象,队伍的C位非我莫属,曾姐姐作为重点保护对象之一,走在我的后面。这种队形,以科学、周到与合理的安排被固定了下来。

 

出发后,先走一段简易公路

 

进入蚂蝗林之前的曾姐姐

 

进入小路,开始蚂蝗林的穿越

 

在走了一段平稳且乏味的公路之后,很快进入了森林中的小道,开始了蚂蝗林的穿越之旅。

 

与蚂蝗的较量

 

自从一年前成为无胆英雄,拉肚子成为困扰我的一大问题,也是徒步过程中我最担心出现的状况。进入森林之后不久,毫不意外地有了强烈的排泄需求,尽管一早就吃了几粒药以作预防,但终究还是压不住。在蚂蝗成堆,随时随地可以对我们进行无差别袭击的地方,要解决出恭的问题,十分头疼。

 

我寻找到一个稍为空旷的地方,与旁边的灌木和杂草尽量拉开距离。脱下裤子之前,先在大腿与屁股上涂上了一层厚厚的盐,终究还是敌不过蚂蝗的袭击。我从自己雪白肥嫩的屁股上抓住了两条蚂蝗,这是我身上最粉嫩的地方,皮薄肉鲜血红。尽管有盐层的保护,也丝毫没有对蚂蝗蔑视的意图,而这种公然的诱惑,换谁做蚂蝗都不会放过送上门来的美餐。我试图像儿时当放牛娃做过的那样,把蚂蝗的肚皮翻过来,致它们于死地,无奈山蚂蝗比水蚂蝗的个头小了许多,细细的身躯就像一根缝衣针,根本无法下手,只好顺手一扔,让它们回归森林。好在我抓得及时,出恭完毕,屁股很完美,没有一点破损。

 

路边的蚂蝗

 

后来的路途中,见了各式各样的“缝衣针”,甚至比最小号的缝衣针还要细小,无缝不入,防不胜防。哪怕是冲锋衣的拉链头那一丁点的缝隙,对于蚂蝗来说就是自由进出的大门。一头一尾两个吸盘,把身体拉长之后,就像农民用扁担丈量土地一样般移动。一个吸盘吸附在人的身体上,另一个吸盘往前挪动,不停快速交换,速度之快十分惊人。

 

路旁叶子上的蚂蝗

 

一条正在云哥腿上吸血

 

蚂蝗的颜色也是五花八门,以黑色和青色为主。还有比较肥硕的,身上的花纹清晰可见。我从自己身上抓了一只丰满肥厚的豹纹蚂蝗,野性与性感并存的外表,令我不忍下手拿盐去灭了它。

 

所有的人都在与蚂蝗搏斗,为此每个人都带了一斤盐。为了取用方便,我把盐装在一只矿泉水瓶子里,放进登山包的侧面口袋。

 

装满盐的矿泉水瓶

 

Fangfang、娜娜和幸子,还有梁姐,她们用自己的袜子装满盐,拿在手上,随时可以对蚂蝗进行反击。事实证明这种做法是最具智慧的。一旦发现蚂蝗爬到了身上,就用袜子拍打,盐粒渗透出来,粘在蚂蝗身上,只见蚂蝗身体蜷缩,就掉了下来。

 

 

头一天在车上被蚂蝗吓得花容失色的Fangfang

 

Fangfang在第二天穿越原始森林的时候,已经经历了蚂蝗的侵袭,现在非常从容镇定。她手拿着臭袜子,看见谁身上有蚂蝗,就用袜子拍几下,一路上被她修理过的蚂蝗,有数百条之多。尤其是我和曾姐姐,特别受蚂蝗的宠爱,我外露的肌肤和脸庞跟她们的臭袜子有过无数次的亲密接触。

 

Fangfang展示她的武器—用臭袜子做的盐袋

 

袜子上的蚂蝗

 

蚂蝗如此之多,根本不清楚它们是如何粘在身上的。最初,当蚂蝗爬到身上和登山杖上,就撒上盐进行清理。但蚂蝗越来越多,根本无法清理干净,只要不爬到肌肤上,也就懒得搭理。身上、登山杖上沾满了各种型号和色彩的蚂蝗,它们快速地向上攀爬,只要没有爬到手上和脸上,就任它们调皮一会儿,不去理会。

 

大家走一段路,就要相互检查对方的脸部,其他的地方已经管不了了。娜娜从我的眼睛里发现了一条蚂蝗,我自己竟毫无觉察。在扒开我那好多天没有理过的长胡子之后,发现也有蚂蝗埋伏其中。最初我在心里默默数着自己脸上到底有过多少条蚂蝗,后来数目多了,就不再计数。在我们快走出蚂蝗林的时候,娜娜又发现我的额头上正在流血,一只蚂蝗吸附在我的脑门上,流出的血刚好写成一个“王”字,大家兴奋不已,纷纷过来给我拍照。这应该是一只有文化的知识蚂蝗,不然怎么写得出我的姓呢?

 

脑门上用血写下的“王”字

 

蚂蝗有两个特别的功能。一是自带麻醉,叮人的时候察觉不到。二是有抗凝血功能,叮过之后血流不止。因此我脑门上的血,费了LK好几张止血布,才算把血给止住。

 

整个穿越过程中,所有的人都变得异常敏感,身上任何一个部位感觉异样,就怀疑是蚂蝗侵扰。但除了外裸的脸部,对其他部位的异样,只能忍着,不能停下脚步来检查。只要稍作停留,身上立即就有了一堆蚂蝗,我们只能不停地往前走。

 

后来一位朋友跟我说,她看过一部关于雅鲁藏布大峡谷的纪录片,其中提到一个日本人独自穿越蚂蝗林,硬生生被蚂蝗吃掉了。由此可见,这里的蚂蝗是多么恐怖与猖狂。

 

道路异常难行,要关注脚下的安全,要留意蚂蝗的侵袭,还要留意泥石流,精神高度集中。双脚早被泥水浸透,两双袜子被浸湿之后变得膨胀,如同大脚穿小鞋,痛苦异常,行进的速度受到很大影响。LK担心天黑之前赶不到背崩,便催促我加快速度。而此时的我,用最大速度往前挪动,再快已是不可能的了。

 

等我们看到山脚下修路工人搭建的简易工棚,知道已经走出了蚂蝗林,大家发出一阵胜利的欢呼。此时,已经到了下午三点。不知不觉,我们在蚂蝗林中穿行了整整六个小时!

 

阿里二桥,是休整和检查蚂蝗的地方。从这里开始到背崩,全程是简易公路,再也不会受到蚂蝗的侵扰。

 

冷风细雨之下,我们卸下背囊,一件件脱下衣裤、鞋袜、雪套,仔细细细地检查。每个人的身上,都残留着数不清的蚂蝗,纷纷拿起准备好的盐,对蚂蝗进行疯狂的屠杀。雪套上,背囊上,护膝,以及登山鞋的缝隙里,袜子里,还有登山杖上,无处不是蚂蝗的踪影。我们只好把鞋子、袜子、雪套、登山杖,都拿到桥下的河中去冲洗,衣服等全部平摊在地上,忍受着寒冷,逐一仔细检查。有队友因雪套和袜子上的蚂蝗实在太多,看不清里面是否还有残存,干脆就丢弃不要了。现实中,终于发生了在泼脏水的时候,连同孩子一起泼出去的真实案例。

 

云哥在清理腿上的蚂蝗

 

被咬的最惨的,莫过于Johnson一家三口。在头一天,Johnson的太太把长袜子全部寄到墨脱县城里去了,他们只好穿着短袜。当他们三人脱下鞋子的时候,每个人的双脚都是血淋淋一片。小赵同学的脚上,硬是被叮了28个伤口,用了很多的止血布之后,才总算勉强把血止住。

 

在阿里二桥检查蚂蝗,小赵同学付出了最多的鲜血

 

我的登山鞋里,躺着许多蚂蝗的尸体。它们钻进去之后,在脚和鞋之间摩擦,早就成了一根根黑色的细条。可怜它们,全年只有一百来人来此穿越,好不容易等到我们到来,却只为吃一餐好的,丢掉了卿卿性命。

 

最幸运的是Sunny,她穿着长到膝盖的袜子,里面塞满了盐,除了鞋子里躺了许多蚂蝗的尸体,并没有被叮咬到。事后她说,那些鞋子里的蚂蝗,应该是被咸死的。奇特的是,她的脸上也未受到攻击,不知医学背景的她,是不是采用了我们所不知道的秘方。

 

每一双登山鞋的缝隙里,都藏着数不清的蚂蝗

 

忙乱的清理之后,大家重新穿上衣裤,这时才算松了一口气。于是拿出干粮,在细雨中匆忙吃完路餐,抓紧时间赶路。我脱掉了一双袜子,脚下顿时变得轻松起来,但两只脚分别有一个趾头已是乌黑,全是淤血。

 

走上公路之后,脚步变得轻快起来,虽然不时还会从身上发现未清理干净的蚂蝗,但数量已不多。天黑之前,我们终于到达解放大桥。过桥之后,便是终点背崩。

 

走出了蚂蝗林,从左到右分别是华姐、KK、Fangfang、Sunny、幸子、娜娜

 

在走出蚂蝗林之后,梁姐和我在一座桥上庆祝胜利

 

成功穿越蚂蝗林后的Johnson一家

 

曾姐姐与Fangfang的合影

 

走上简易公路之后,还有随处可见的塌方,车辆无法通行

 

在背崩的派出所,我们办理完边防手续,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接我们的车子,已经在此等候。黑夜之中,我们乘车到了墨脱县城。

 

当天晚上,我们在县城最好的酒店住下,大家用盐把衣服泡在水里,又陆陆续续地发现了许多蚂蝗,它们纷纷从身体及衣物里钻了出来,甚至抽水马桶里都有。顾不得羞涩,女队友都把自己脱得一干二净,相互仔细检查身体,不然晚上睡觉都会怀疑有蚂蝗爬在身上。与我同房的的小赵,是Johnson的公子,又被蚂蝗叮咬了几个伤口。一直到两天之后回到林芝,才总算把蚂蝗基本清除干净。是否有人把蚂蝗带上了飞机回了广州?完全有这种可能啊。

 

 

酒店房间里,被我们带进来的蚂蝗

 

 

抽水马桶里的蚂蝗。难道是上洗手间的时候,从身上掉下来的?

 

因连续大暴雨,车辆进出墨脱的唯一通道扎墨公路,即从波密县扎木镇至墨脱县城的公路,出现多处严重塌方,翻越嘎隆拉雪山,因天气恶劣也要限行。墨脱县规定所有车辆按日历单号进双号出,即每天公路只能通行一个方向。如此,我们必须在第二天离开墨脱,否则就要再多等两天,后面的行程会全部受到影响。不得已之下,只好放弃了计划中从背崩到县城这一段的徒步行程,留下了一丝遗憾。

 

每一位走过这条路的人都是英雄

 

雨中的路走得极其艰难。烂泥路、碎石路算是最好的路了,更有数不清的泥石流和瀑布,充满艰难险阻。很多路段,路就是水沟,水沟就是路,沟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脚下的鞋,一会儿被大水冲刷得干干净净,走出几十米之后,又被乌黑的泥水灌满。鞋子里有多少蚂蝗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它们敢钻进去,在脚与鞋的不停摩擦中,它们定会尸骨无存。

 

道路崎岖

 

比较好走的烂泥路

 

有这样的路是非常幸运的了,图为云哥和LK

 

在跟蚂蝗交战的同时,必须时时刻刻留意脚下的路,万一有人不慎扭伤了脚,就需要人背着下山,所有的人都会受到影响。更何况头上还有滚石,脚下还有悬崖,危险无处不在。

 

老虎嘴是该段路程中最险峻的路段之一,曾眼镜再三告诫我们一定要小心行走。他拿出视频给我们看,着实令人胆颤心惊。幸好,经过老虎嘴的时候,悬崖峭壁笼罩在浓厚的云雾之中,这倒给了我们胆量。既然看不见,就只当悬崖不存在,自然感觉不到危险。但头顶上的大小瀑布却很不给面子地飞流直下,在其中穿行,脑袋被飞流的水击打得嗡嗡作响。最怕的是有石头滚落,万一碰上了,这片山野便是葬身之地,行程到此,便永远终止了。

 

穿过老虎嘴

 

走到第一处由最大的泥石流形成的瀑布,水流从高处的峭壁飞奔而下,发出震耳的轰鸣,再奔向下面的万丈深渊。巨大的石块,随着激流的轰响从高处向着深不见底的崖底滚落。在泥石流的最窄处,筑路工人用木板建好了一座临时桥梁,在山崖峭壁上打好钢钉,绑上了粗壮的安全绳。两个工人将安全钩挂在绳索上,走到对面去探路,另外几名工人在桥的这一边,估摸着危险程度。

 

 

工人们说,由于头天晚上的暴雨,泥石流和水流远远超过了以往。就算这一段能过去,后面还会有泥石流,还有无数被洪水冲毁了的小路,能不能过去完全未知。他们思考良久,决定不再往前走,全体撤回。他们说,就算有安全绳,也不敢让工人去冒险。

 

此时,我们面临着一个艰难抉择

 

显而易见的是,过桥的时候,如有任何一人抓不住绳索,被洪水冲下悬崖,则必死无疑,毫无生还可能。但就此放弃,跟着工人们一起撤返,墨脱之行便以此告终,这也是所有人都难以接受的。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我心里想的只有这四个字。

 

格桑第一个过去了,LK从队尾走到了前面,试探着拉紧绳索过了桥,他来回走了两遍,确认绳索的作用。那一刻,我很想跟LK提议全队撤回,不要冒险。转念又想,如果我们不穿越过去,想回去的话,还得回头再翻越多雄拉垭口,同样是危险重重。

 

LK在来回试探之后,决定还是穿过这个路段,继续向前。

 

云哥站了出来,他在这一头拉紧绳索,LK在桥的另一头接应,格桑则催促已经过桥的队友赶紧往前走,头顶正上方就是泥石流塌方之处,不断有泥石滚落。

 

Fangfang紧紧拥抱了娜娜,眼里满含泪花,开始过桥。后来Fangfang跟我说,那一刻她心中涌起的是电影和电视剧里的各种英雄形象,在生死存亡之际,向身边的战友告别,伴随着的是激昂悲壮的BGM。曾姐姐说,她想的是如果她摔下去了,年迈的父母怎么办,儿子怎么办,这还没娶上媳妇呢。而我想到的,是绝对不能殒命于此。我的右手食指还不灵活,发挥不了作用,左手力气偏小,很难靠的住,如何紧紧抓住绳子不脱手,是我思考的重点。

 

我观察前面几个人过桥的动作,揣摩自己的动作要领。把登山杖收好,放进背囊,再把背囊和帽子系紧,手套戴好,紧紧抓住绳索,开始过桥。

 

 

我们依次越过泥石流形成的瀑布

 

激流直下的瀑布非常暴虐,如连续的重拳狠狠地砸在头顶,耳边只有轰隆隆震耳欲聋的水声。我尽量快速移动,终究还是因为右手无法用力抓紧绳索,在快要走出激流的那一刻打了晃悠。LK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臂,我借助他的力量猛然发力,终于过桥了!那一瞬间,心里回旋着一句话:我过来了!我没死!

 

队友们一个个平安过桥,有惊有险。这是一场生死之战,LK、云哥、格桑、还有Johnson,四个男子汉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这一场战斗,让我们从队友变成了战友。

 

这是最惊险的一段路。此后虽然遇到了很多泥石流、瀑布与激流,危险的程度都不如这里。

 

路上又遇到几个打道回府的工人,为了修路,他们长年累月在此穿行。我们向他们伸出大拇指,称他们为英雄。工人们回答道:

 

“每一位走过这条路的人都是英雄!”

 

后记–生命之歌

 

在我写下这篇文字的时候,墨脱徒步已经过去了一个月零五天。最后一天穿越蚂蝗林的时候,被挤得淤血的两个脚趾头,至今仍然乌黑,完全消除尚需一些时日。

 

今天的脚趾头,已由黑色变为暗红

 

人,总要做一件令自己感到吃惊并为之骄傲的事情!

 

到达墨脱县城的当晚,我们聚集在一家鱼肉火锅店里。大家相互敬酒,依次发言,分享此行的感受。每个人所言,充满了对队友的真诚感谢。

 

其实,我们也应该感谢自己。

 

路上的风景

 

没走墨脱之前,我不敢自称是户外人士,是一头驴。我觉得,驴,这是一个门槛极高的称呼,我还没有资格拥有。不只是因为体力,不只是因为户外经验与知识,不只是因为走过的路还不多,更重要的,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具备户外人的基础素养。直到走完墨脱,终于可以自豪地以户外人自居。就如行前在六片山拉练的时候我对梁姐说的那样,走过墨脱,我可以跟别人吹上一年的牛皮。事实上,这牛皮我可以吹上一辈子。

 

到达解放大桥,过桥之后就是背崩

 

户外人,跟所有人一样,有自己不同的经历,有独特的性格,有属于自己的价值观和人生观。但是,这群人却有着属于这个集体的共同特征:

 

他们勇敢,坚持;

他们热爱生活;

他们乐于分享;

他们团结,互助,有高度的凝聚力;

他们开朗,不矫情;

他们尊重自然,爱护环境;

他们永不走寻常路;

他们吃苦,受虐,也爱好享受;

他们喜欢简单与朴实,能充分体会简单与朴实的力量!

 

更重要的,户外人能亲身感知生命的强大,感知生命的力量!这种力量坚不可摧,是活着的动力,是活着的源泉,是活着的意义!

 

 

长达数寸的美丽的青苔

山谷里绽放的绚丽的花

森林里高大粗壮的树木

四处觅食、耍闹的猴子

 

长在枯木上的新芽

寄生的长长的藤

枝头上唱歌的鸟

河谷中成群的牛羊

 

天上的雨,身边的云

头顶的风,地上的雪

山谷里的激流

艰难无比的路

 

哪怕让我们狼狈不堪的蚂蝗,如此简单的一种环节动物,都充满着强大无比的生命力。为了生存而努力繁殖,不放过任何一个吸食人血的机会,即便搭上性命,也拼死而为。

 

户外人,应该是从大自然中感受生命力量最多、最深、最强的一群人吧。

 

我想,早上我坐在曾眼镜旅店里想的那个问题,我为什么来到墨脱?为什么走到了这里?此刻已有了最好的答案。

 

墨脱,是我前世的缘,今生的梦。我为寻觅她而来,我离开了,带着对她的无尽怀恋。

 

每一寸地,都成为美丽的回忆;

每一处景,都成为心灵的窗口;

每一座山,都成为梦中的故园;

每一条路,都成为永恒的思念。

 

我坚信,以后我还会走的更远!

 

最后,借用汪曾祺的《热爱生命》作为结尾:

 

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

既然选择了远方,

便只顾风雨兼程。

 

我不去想能否赢得爱情,

既然钟情于玫瑰,

就勇敢的吐露真诚。

 

我不去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

既然目标是地平线,

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

 

我不去想未来是平坦还是泥泞。

只要热爱生命,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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