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应该写写过去的2021年,但我似乎依旧毫无进展。在过去的一年里,我身边的朋友们好像都在以相同得速度走向某个类似的人生阶段。而我,像被不小心包裹在树脂中的白垩纪蚂蚁,被冻结在六千六百万年前。佛教有个词叫“不退转”,大意就是世界不可逆转,进入新的世界后,旧的就消失了。我偏偏总是固执地想要生活在旧时光里,也同样固执地偏爱自然景观。翻看定格在照片里的时间,心想索性就把去年的甘南之行的游记给补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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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和山羊都固定了以后,
周围的景物又开始转动起来。”
{郎木寺}
十月份去甘南不是个很好的选择,天气渐冷,雨水也多了起来。我一直喜欢北方透彻的蓝天,结果这次也没好运气看到。苦了我的朋友,风里雨里陪我完成每年都要望山观海的心愿。
我原来以为自己赚钱之后会变得更加自由,加之已经上班一年了,更加熟悉工作节奏,就可以更容易找到生活和工作的平衡。可是实际上,每一年都会有更多的东西屁颠颠地过来当绊脚石。在和朋友敲定好黄金周一起去甘南时,我和她说“想要做的事情就立马去做,如果觉得可以等一等,那就说明内心没有百分之百的想要去做。”这句话在劝她也是在劝自己。我用太多的借口浪费了本该去享受快乐的时间,和在职场上一样,在生活里也该有百分之百的执行力。
{桑科草原}
我们一路上经过很多服务站,越往山里开,服务站越小,生活气息越浓。我在夏河的服务站看到过一大群羊,他们慢悠悠的从车群的缝隙里走出去,就像遇见山石的溪水,自动分流又自动汇聚。我很害怕一群一群的动物,也害怕一群一群的人。很多事情如果是群体都在做的,就算你知道哪里不对劲但是也无法反抗。就像羊群穿过静止的车流到对面的坡上啃黄草,很安逸但是又觉得哪里隐隐不对。
{沿途的风景和遇到的羊群}
 
甘南各个景点之间隔得非常远,我们在一个下着冰雹的夜晚往郎木寺赶我和朋友昏睡在温暖的车内,醒来时能听到车顶轻微的撞击声。擦了擦车窗上的水汽,我看见的是黑黢黢的公路,公路两侧是群山,在路灯的光晕辐射不到的地方有一些村子,车子行驶在蜿蜒的公路上,远光灯能偶尔照拂一些这些孤零零的村子。我不愿意用手机的屏幕光打破车里的静谧,就在心里慢悠悠的数着路灯。每隔两分半钟我们会路过一盏路灯,我数了快一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我感觉无比轻松,脑子里没有任何喧嚣,宇宙之中好像只有我和每隔两分半钟就出现的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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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站在高处的时候,
他的责任只是轻轻往下一滑而已。”

{扎尕那}

生活在平原的我喜欢望山而不得望山,只能在文章里望山观海,偏得有这一隅,方能窥见高原、古道、大漠和冰峰。书籍总比人来的有趣,人的生命太过短暂,而诗文贯穿宇宙。21年整年我都在读袁哲生和黄国峻这一帮子“内向作家”的书,很喜欢这种拥有敏捷怪异思维的作家,他们的故事总是充满荒诞但又能嗅到真实,因此在阅读的时候总感觉短暂的和他们交了一会朋友。月光下弹剑放歌的狂人和灯火中深夜加班的社畜总有这么几秒钟是可以相遇的。
{萧条的花湖与眼睛睁不开的我}
 
我和猴子在花湖边上散步,高原的阴天依旧有很强的紫外线。猴子唱着“我们在大草原的湖边”,我想的却是,大草原永远会有漂亮的花湖,但是在湖边歌唱的不一定会是我们了。时光流转一直很恼人,在人群里当那个固执地原地踏步的人也很恼人。我以前说过,在很多时候我都是那个被推着向前走的人。我也不想来讨论“人是自己的主宰”这种无论是用文字写出和还是用嘴说出都会让周围人感觉无比高深的问题。接受现实吧,大多数人其实都没有自己想表现出的有学问,只是被时间的洪流推着往前走,然后再用结果论推演一边自己的抉择,显得严肃又高级。
{拉卜楞寺}
拉卜楞寺对面有个高坡,爬到坡腰就能看到寺里那个号称全世界最长的转经廊,司机大哥告诉我们转遍每个这里的转经筒至少需要一个多小时。换句话说,一小时你就可以转遍世界上最长转经廊里的转经筒。
我坐在坡腰的石阶上,有一种会滑下去的错觉。童伟格在《王考》里写“我求得了一点学问,感到一点不怎么彻底的痛苦,因这么点痛苦而自觉骄傲,因这么点虚虚的自傲而察觉到一点实实的孤单。”我们这一代人被教育必须负担起责任:读几本文学书就被要求会写文章;念到高学历就必须年薪过百万;三十岁就该结婚成家立业。在这份责任之下,我们彼此孤独,各自痛苦,总有人会往下滑去,现世的痛苦和欢愉都将是润滑剂。
这次的彩蛋是一首诗歌
希望你们喜欢。
 
“我喜欢望山。
席坐在山脚,望山良久良久,
而蓦然心猿意马。
我喜欢在峻峭的崖岸背手徘徊复徘徊,
而蓦然被茫无头绪的印象或说不透的原由深深苦恼。”
——《昌耀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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