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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广场

意外发现的皇侧殿路

明清时期,这里是顺化门外的护城河和沼泽地;宣统三年(1911年),革命军于大校场整集,推翻了清政府在江西的统治,建立中华民国江西政府;民国元年(1912年)10月28日,孙中山在大校场检阅江西革命军;民国十七年(1928年),南昌城市改造,拆去顺化门,填塞护城河,修建绕城公路(今八一大道),使之具备了广场的雏形;1956年,人民政府在城建工程中,正式命名“人民广场”。(百度百科)

广场一侧,苏联风格的江西省美术馆

广场上拍vlog的职员

纪念碑前,穿着清凉的妙龄女子

八一广场比我想象的要小得多。沿着中山路向八一公园走,这一段中山路非常热闹,与之交错的小巷弄的名字有趣极了,中山路以南,先经过“梢瓜池巷”,大概以前洗梢瓜菜瓜的地方?“羊子街”,因为以前这里住的是回民,他们在这里经营羊肉生意;“康王庙巷”,烧香拜神;最后是系马桩街,因为以前赣省的秀才们骑马从南面的进贤门入城去贡院赶考,下马后把马拴在这里,这条街就被命名为系马桩街。

而中山路以北,有一条名叫“皇侧殿路”的小路,我拍了一张照,回来发现真有趣。

皇侧殿路

南昌曾经是南唐的国都,这里曾经是长春殿。

南唐(公元937年—975年),是五代十国时期李昪在江南地区建立的王朝,定都江宁(今江苏省南京市),传三世历一帝二主,享国三十八年,最盛时幅员三十五个州,大约地跨今江西、安徽、江苏、福建、湖北和湖南等省的一部分。

公元955,后周三度入侵南唐,寿州一战,唐军一溃千里,淮河水军全军覆没。南唐中主李璟投降,划江为界,尽献江北之地,对后周称臣,去年号。为避后周锋芒,公元959年李璟迁都洪州,称南昌府。

迁都计划三年,修葺城墙,拓宽街道,建造宫殿,公元961年二月,李璟率文武百官和金陵富豪贵族水陆并进,逆长江而上,花了一个月时间,到达南昌章江门,然而李璟仅仅在南昌隐居了四个月就死了,后主李煜将遗体运回金陵厚葬。

南都的建制一直持续到南唐覆灭,南昌作为名义上的首都前后17年,实质上只有四个月,“长春殿在苍凉的暮色中颓然老去,‘像一件苍老的木器’,此后一千多年中,宫殿也因年久而逐渐坍塌,至清代初年反剩长春殿残存。1853年,太平军西征军赖汉英攻打南昌3个月不克便炸毁顺化门一带城墙而攻入南昌,附近民房被大火焚毀。至1928年4月南昌市长伍毓瑞拆城墙修环城路,皇宫的古城砖瓦就彻底难觅踪影了。南都也成了南唐的一个虚拟的名词和东湖的幻影,仅余皇殿侧的地名供人用想象填充它的空白……”(程维《南昌人》)

早三百年,王勃的《滕王阁序》末尾的那首诗,似乎早就预言了这一切。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佩玉鸣鸾的御道行人匆匆,还似旧时游上苑,中山路上,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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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公园

南昌行营

沿着中山路过系马桩街就到八一公园,东湖的湖水顿时跃入眼帘,一切便秀丽起来,湖水很浅,能望到水底的植物,绕湖一圈有健步道,顺着走就能看到号称南昌三大民国建筑的最后一个——南昌行营。

又是夕阳西下的时候

对面是苏云卿隐居种地的菜地

南昌行营到了

1930年起,蒋介石在这里指挥围剿中央红军

综前所述,红色历史知识尽数还给中学老师、军事知识仅限于军棋里面比大小、以为民国是上海老洋房里面与刘恺威陈伟霆李易峰喝咖啡的我,一度以为南昌行营是蒋介石宋美龄在南昌的住处,回来看了程维的另一本《南昌行营》的书,才知道这里是围剿红军时期的军事总部,国民党内部派系斗争和剿灭红军的军事部署,皆在这里发生——不过,过了两个礼拜,大多数知识又开始蒸发了,我唯独记得一件。

说1933年南昌行营曾经关押过陈赓,陈赓曾救过蒋介石的命,蒋介石想要通过陈赓来影响红军中的黄埔学生,两人在南昌行营的一间客厅里会面,尬聊了几句后,蒋介石劝道,“你写个声明,认个错,我会给你一条很好的出路。”陈赓接过纸,大笔疾书,蒋还以为他要认错,等拿过纸来一看,满纸都是“打倒蒋介石”……看到这里我噗得一笑,觉得画面很美,仿佛还能听到一句,“娘希匹”。

这里的修缮据说一拖再拖,以前是江西省图书馆,今天外观已经修缮过,里面没有开放。我想,一直没有大张旗鼓地修缮自然是有天经地义的原因,然而从逻辑上说,前有八一起义纪念馆,后有新四军军部旧址陈列馆,这里发生过的惊险,倒是正好补上中间的空白,把历史衔接上。(可能我幼稚了)

百花洲到了

八一公园附近有几个阴森的建筑,其一是这个塔楼

其二是这个楼,一半以上凿空

苏圃路民德路路口的这幢老房子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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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民德路

八一公园里,浓浓的生活气息,空场地上架着羽毛球网,几批中年人在那里打羽毛球,住在附近的人们散步、跑步、遛狗,坐在长凳上聊天,等天黑回去吃晚饭。百花洲上的亭子与假山,像极了我记忆里小时候天山公园的样子,好像一转身,我那移民去澳洲的南昌贤伉俪朋友的爸爸妈妈就在那垂柳飘飘的湖边谈恋爱,沿着公园顺时针走到苏圃路民德路路口,暮色四沉,就这样迎来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夜晚。

马路上各式各样的小店,各式各样的行人,那种与平行世界里的自己相遇重叠的奇怪的感觉又出现,我一动不动地站着,倾听着这空虚的世界,我只意识到,我在此地是异乡人,已经奇妙地融化在这个环境里,充分感觉到一种生活的存在,就像感觉到自己血管里的血液一样,这种感觉紧紧控制着我:这里发生的事没有一件是为着我的,然而一切又都属于我,那个拖着行李箱慢悠悠回家的妹子是我,那个打着哈欠买一袋苹果的大叔是我,那个在江西饭店停车场找到最后一个停车位的司机是我,那个紧锁眉头拿着X光片从医院走出来的大姐也是我,移动的脚步和闪烁的车灯里有成百上千个我的影子,连接夜幕下每一盏讲着故事的灯光,交织成一个巨大的网,成为我内心活动的一个生机勃勃的源泉。

就这样我回到八一大道,在福州路坐上地铁,虽身在城市的地下,但我仿佛走在南昌老城区的城墙上,也不知去的地方是什么城门,惟见那墙又高又大,在上面只顾迤逦走去,看城外落日赣江,城内炊烟暮霭,走了半日到底也走不完,也只有我会做这样的傻事,就只为那山河浩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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