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之变——建水游之土主庙与玉皇阁
上海最近持续阴雨,屋子里坐久了便会觉得手脚发凉,想起云南建水古镇上的阳光,越发怀念。
中国人每每说起希望,大多喜欢用阳光普照来寓意于此。地处滇中的建水沉浸在云贵高原和干热河谷共同缔造的干爽气候中,哪怕是一丝丝的云彩都是让人觉得是一种杂质,会玷污了这里天空的纯净,对不住比坦桑石还要美艳的蓝色天幕。
地面上,飞鸟的影子钻进我的怀里,又飞速逃离我的身躯,它就这样偷走了我的心思,继续往前飞,我却只能止步在紧锁的朱红大门之前。
不知道为什么,建水土主庙没开门,顺着门缝望进去,里面打理得清清楚楚,不像在维修的样子。为什么要闭门谢客呢?我有些沮丧,转念一想,已是下午四点,大约是下班了。那我明天再来吧!这样的地方,闲散些、节奏慢些,再正常不过的,莫要以我这急切参观的心去要求人家才好。
既然不再琢磨着要如何窥探土主庙里面的精彩,何妨仔细欣赏一下这山门上的妙处?额枋上的手绘狮子活灵活现;蝙蝠与寿字起底的雀替上方,两条飞龙穿云回首向望;斗拱上,祥云飞卷、莲花芙蓉争相绽放,侧过来一看,承托栌斗的居然是白象的鼻子——啊,这里是云南。

土主庙是明代的建筑,没有唐的大气、宋的优雅,也没有元的拙厚和清的华丽,而是一种端庄中的明丽、拘束中的放纵。可能因为地处西南,建水的建筑有不少窗户并非四四方方中规中矩的那种,而是和中国东南部的有些古建一样,开的是圆窗。用在门脸上的效果,就好像是本就是一张面孔的大门,被化妆师用力涂红了两个脸蛋一般,活泼得有些滑稽,却也在不知不觉间令人多了些亲和感,仿佛这屋子里的主人也是如此

在建水游玩的几天中,同样让我吃了闭门羹的还有建水玉皇阁。
玉皇阁在维修。我不是没发现可以钻进去的围挡空隙,但还是决定尊重人家的管理制度,留待以后再来欣赏。话虽如此,我也不甘心毫无收获就转身离去。玉皇阁里的崇文塔那么高,进不去并不妨我用原本拿来观鸟的望远镜仔细欣赏。
我绕到玉皇阁侧面的一栋居民楼上抚栏远眺:塔如白瓷,密檐叠秀,塔身四方稳妥又冠拔群楼。虽不知数百年来玉皇阁里的情景究竟如何,但天蓝风轻铜玲儿声声响,想必这些都未曾变过。
为了看清崇文塔,我意外地发现玉皇阁边还有一栋颓坏着的大殿。大殿原本是关帝庙,如今是建水副食品二厂的厂房兼仓库。多美的大殿啊!巨大的枋和粗壮的柱无不彰显当初的气宇非凡。站在高高翘起的檐角下,云南博物馆里的那只大鹏金翅鸟似乎正扑面飞来。
关帝庙大殿外用来覆盖下水道的石头,仔细看,竟然全都是明清时候的墓碑,让人心思一惊。我不明白这样的建筑何以至今仍未被列入保护文物单位之列?难道是因为副食品二厂依然还在生产着当地人爱吃的甜点?
等我离开玉皇阁,穿行在古城水井遍布的巷道时,我看到一群显然是政商两界的工作人员,正拿着图纸和资料,对着各处建筑指指点点。建水的将来,或许正在他们心中。
资本已经包围了建水古城的开发,未来古城的商业化不可避免。我的内心深处也只求一些具有高度历史和文化价值的地方能够对公众免费(低价)开放便足矣。怕的就是修缮落了俗套,或者都成了有钱人的后花园。
建水西门的城楼侧墙上,爬山虎火红一片,这一壮观的场景很容易被众人忽略,我若不是翌日为了再去看一眼土主庙,大约也不会留意到。土主庙的大门还是没有开,开的是侧门,里面是负责古城改造部门的人在办公,不过他们对于我们的造访倒也没什么意见。
进去看了才知道,原来这土主庙的正殿内斗拱密置层出,与殿外给人的轻松感形成了有趣的反差。因为是明代建筑,殿内已经有了天花板,方格之间填满了团花彩绘,还有展翅成团的飞鹤,它们以振翅之姿有效地舒缓了殿内复杂构造带来的压抑感。在别人办公饮茶的地方站着抬头仰视天花板,我也不好意思待得太久,心中得了些感觉之后,便告辞走人。
出门就瞥见那些已经红成一片云霞的爬山虎——让人这才想起已近深秋。我拍一拍周身都是暖洋洋的阳光,寻思着:建水这个地方,还真有那么一点意思!
一只麻雀站在屋檐上,高唱着你我都曾听了无数遍却依然听不懂的歌。我很想知道,在据说技能可以因为群居生活而代际相传的麻雀眼底,这座城的变与不变,它是否能看得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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